名作家畢淑敏,早年在阿里當過兵。她的處女作好像叫《昆侖殤》,是寫阿里的故事。名作家馬麗華,當年只身走西藏,她的處女作好像叫《追你到高原》,接著,又有《西行阿里》問世。她們后來都有大的發(fā)展,在文學(xué)的領(lǐng)域和人類學(xué)的領(lǐng)域,成為翹楚人物。我的腳步,當年只到了阿里高原底下,仰著頭望了望,沒有緣分上去。那時,阿里行政上屬西藏管轄,軍事上則屬新疆管轄。
陜西這些年,組織干部去阿里地區(qū)掛職,好像已經(jīng)有好多批次了吧。我認識他們中的一些人。臉色比平常人青一些,紫一些,說話和反應(yīng)有些慢,行動有點呆,人粗線條一些,豪爽一些,簡單一些,能喝酒,海量,這大約是這些去阿里掛過職人的特征。美國電影《廊橋遺夢》里說:他們是昨日的牛仔,過時的品種,偶爾流落到地球上的外星人。日常生活中,你和這些朋友接觸,會想起這些電影臺詞。
這位叫謝恩主的年輕朋友,正是這掛職團成員中的一個?!岸髦鳌边@個名字很有意思,再加上一個“謝”字,就更有意思。千千萬萬個公務(wù)員中,他能被選中,去掛職,去感受那雪域高原的純凈和崇高,去見識那顯已泯滅的古格王朝的昨日輝煌,去傾聽那獅泉河的淙淙流淌,這本身就是他與阿里高原的緣分。雪落在此處,而不落在彼處,一定有它的深意所在。
謝恩主將他的掛職經(jīng)歷,他的所見所聞,記錄成了一本書,這本書的名字叫《雪域阿里》。我細細地拜讀了這本書。從書中我看到了一位年輕的朋友,以他的熱情,他的真誠,他的敬業(yè),他的奉獻精神,在那塊人跡罕至的土地上,為當?shù)夭孛穹?wù)的情景。涉世不深的他,眼前的一切,樣樣都令他覺得神奇,而他所能做到的是,盡自己的綿薄之力,盡一個掛職干部的小小權(quán)利,像為他的陜西老家的父老鄉(xiāng)親服務(wù)那樣,為這里的父老鄉(xiāng)親服務(wù)。
感謝這位年輕的朋友,他寫了一本叫《雪域阿里》的書,他的目光,為我們提供了視角,我們這些沒有去過阿里的人,從而有了一種身臨其境的感覺。作者是真誠的,他就實寫來,不事雕琢,不事夸飾,唯眼中所見,唯心頭所想,唯手頭所做,翔實地向讀者報告,向社會報告。從這個意義上講,這本書是值得一讀的,它與行旅者的游記,踏勘者的探險絕對不同,它是一個有過三年阿里公民資格的人寫的書。
聽恩主的愛人說,恩主回來后,患上了嚴重的關(guān)節(jié)炎,人好像也變得沉默了許多。我笑著對她說,等到將來到了晚年,他還會有許多疾病找上門來的。就像現(xiàn)在的我一樣。不過,我們無怨無悔,我們把人生最寶貴的一段時間,貢獻給了遠方,我們覺得這是值得的。這段經(jīng)歷起碼可以讓我們有一些回憶。
我曾經(jīng)說過,誰的一生,如果去過北方,并且有幸與一批馬為伴,那么,嗣后的日子里,不論居家何方,工作如何,他的身體停止顛簸了,他的思想,將永遠仿佛在馬背上一樣,顛簸不停。
向阿里致敬,向雪域高原致敬。它依然純凈和崇高,從這個意義上來講,它與我們,不但是地理高度,也同時是精神高度。
(責(zé)任編輯 王順利)